楊謙分析文章：禁止傳銷和開放直銷

     近日，國家商務部外資司負責人說，中國大陸有望于年內制定直銷業相關法律，嚴格區分直銷與各種形式的傳銷。這是中國大陸履行入世承諾的一項重要立法行動。早在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后的第三天，當時的國家經貿委的有關官員就明確表示，將在加入WTO后的三年中，充分考慮世貿組織成員意見，就直銷問題立法。今天恰是第三個年頭。這是中國大陸政府部門第一次正式對外宣布有關直銷立法的資訊，引起了直銷業的極大關注。一時間內地與境外的新老直銷公司紛紛活動，開始研究評估立法后的直銷環境。有些境外的公司甚至已經開始為獲得未來的直銷資格制定計劃。很多人以為，大陸的直銷業似乎又迎來了1998年以前的那種發展機遇。 
    直銷立法 樂觀但不高估

    對于大陸未來的直銷環境，我一直并不是特別看好。這并不是我對直銷沒有信心，實是因為我對大陸直銷發展的過程太了解，因此不敢過高估計環境的狀況。我認為，這種過高估計在海內外的直銷業彌漫，這是十分危險的。

    大陸根據加入WTO的承諾制定直銷的相關法規，乃是大陸嚴肅履行承諾的一個行動。但是，這并不表明直銷的開放就可以如一般常人所理解的那樣去開放。稍加注意，我們就可以看到，政府的說法是要嚴格區分直銷與各種形式的傳銷。我認為，政府制定一個《禁止傳銷條例》的可能性與開放直銷的可能性一樣大。這就可能使中國大陸成為一個很獨特的直銷發展工區；禁止傳銷和開放直銷并存。

    其實，直銷和傳銷都不過是名詞而已。重要的是它的含義。但這會讓很多業者感到不好理解。例如，同一個公司，同一種文字，在臺灣可以叫傳銷，在大陸叫傳銷就是過街老鼠；更不好理解的是，開放直銷后，到底如何與傳銷區別。因為，對于海外的業者來講，這種稱呼似乎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假如10年前大陸在翻譯時就叫做直銷的話，那么今天禁止的也可能就是直銷。要搞清這些疑惑，我們必須看這幾年中國大陸打擊傳銷與變相傳銷的實施過程。

    從1998年的禁止傳銷開始，到現在已經快6個年頭。打擊傳銷幾乎成為政府部門的一項常規工作。那么，我們可以看一下有關部門的界定：

    在1997年的《傳銷管理辦法》的第二條，對傳銷是這樣說的：“傳銷是生產企業不通過店鋪銷售，而由傳銷員將本企業產品直接銷售給消費者的經營方式。它包括多層次傳銷和單層次傳銷。多層次傳銷，是指生產企業不通過店鋪銷售，而通過發展兩個層次以上的傳銷員并由傳銷員將本企業的產品直接銷售給消費者的一種經營方式。單層次傳銷，是指生產企業不通過店鋪銷售，而通過發展一個層次的傳銷員并由傳銷員將本企業的產品直接銷售給消費者的一種經營方式。”

    顯然，僅憑著這樣的規定，根本無法知道什么是傳銷。在后來的打擊傳銷和變相傳的活動中，對打擊的行為物件是這樣描述的：

    （一）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組織網路從事無店鋪經營活動，參加者之間上線從下線的經營業績中提取報酬的；

    （二）參加者通過交納入門費或認購商品（含服務，下同）等變相交納入門費的方式，取得加入、介紹或發展他們加入的資格，并以此獲取回報。

    （三）先參加者從發展的下線成員所交納費用中獲取收益，且上益數額由其加入的先后順序決定的；

    （四）組織者的收益主要來自參加者交納的入門費或以認購商品等方式變相交納的費用的；

    （五）組織者利用后參加者所交付的部分費用支付先參加者的報酬維持運作的；

    （六）其他通過發展人員、組織網路或以高額回報為誘餌招攬人員從事變相傳銷活動的。

    應該說，這里邊的描述是清楚的。它的基本點在于高額入門費和收入來源。但是，也正是因為這兩點在實踐中缺少明確的界定，包括理論上和操作上的界定，在大陸傳銷的概念越來越復雜，含義也越來越廣。我這里列舉一個比較典型的報導，從中我們大致可以看出大陸對傳銷和非常傳銷的打擊情況：

    最近，廣東普寧市人民法院審理一宗“姐妹傳銷案”：站在被告度上的3名被告人中，兩名女的是一對親姐妹，男的是姐姐的丈夫。3人同堂受審，就因為他們誘騙多人加入非法傳銷組織。從受害人到被告人，3人最終因犯詐騙罪。2002年8月下旬，來自重慶市的打工妹陳作碧接到一個以前找工時相識的楊某的電話，電話里叫她到普寧一家制衣廠打工，說月工資有1000多元。陳作碧信以為真，千里迢迢搭車來到普寧云落鎮找楊某。見面后楊某告訴她，進制衣廠賺錢慢，加入“公司”比制衣廠更能賺錢，加入后，只要介紹一個人進來，就可分得480元，這叫“下線”，如果“下線”再介紹人加入，還可以層層“分紅”。楊某以及“公司”的人向她解釋：這種事并不犯法，能賺錢就行。陳雖有疑惑，但海里這樣來錢快，便決定加入，向“公司”繳納了320元作為“入會費”，正式成為非法傳銷組織的一員。

    加入傳銷組織后，陳作碧開始積極物色“下線”，以找到“工資高、待遇好”等謊言誘騙他人到普寧參加傳銷組織。去年10月，她打電話給遠在廣東江門打工的同胞姐姐陳作瓊，叫她“到普寧云落手機廠打工，廠里包吃包住，月薪1000多元，”見姐姐沒有動靜，又陸續打了很多次電話催促。陳作瓊沒有想到親妹妹會誘騙自己，今年元月中旬，當她匆匆趕到云落鎮時，陳作碧向她道出實情，吹噓加入“公司”后就可賺大錢，并帶陳作瓊輸了報名、繳費、加盟手續。

    陳作瓊成為“會員”后，又以同樣的手法將仍在江門市找工的丈夫張登富騙到云落鎮加入名為“香港盛怡國際企業有限公司”的非法傳銷組織，張加入“公司”后，誘騙在廣東新會市打工時認識的貴州人安某和張某等人加入傳銷組織……

    養狗也能吸金  大陸當局頭痛

    在大陸，類似這樣的案例太多了。讓人們以為到處都是非法傳銷。我還看到過一個報導，題目是“傳銷手法層出不窮，騙人招數大曝光”，在這篇報導中曝光的3個騙人招數；一個是以高回報為誘餌集資養狗的案例，一個是一家公司聲稱自己代客炒股保賺不賠吸收股民的例子；還有一個是在老朋友處買了2臺高檔飲水機后發現老朋友拿了305的傭金。類似這樣形形色色的欺騙案例，也被戴上了傳銷的帽子，實在令人哭笑不得。

    看了上述的內容，我想可以很清楚地了解到目前傳銷概念上的混亂。我相信，開放直銷的一個很重要的內容就是清楚界定傳銷。因此，這種情況有望扭轉。但另一方面，把直銷與傳銷區別開，難度就大多了。

    其實，我認為大陸目前打擊的傳銷和變相傳銷，大致可分為四種情況：

    第一是典型的金字塔計劃，如上文的“姐妹傳銷案”。這部分主要是過去傳銷公司的一些敗類所為，當然也不排除大陸的新生代，境外不少公司借助互聯網也推波助瀾；

    第二是群體性的欺騙行為，如上述的集資養狗案。因為大陸對非法傳銷的群體性欺詐非常敏感，因此碰到群體性的案例，只要在某些現象上類似，就極可能被歸入非常傳銷之列；

    第三是民間連鎖信的翻版。這是民眾對傳銷最通俗的一種看法，因此凡是不法分子的類似連鎖信的所為，也統統歸為傳銷。

    第四是即便是獲準的公司行為，也仍然被當作傳銷或非法傳銷。例如，在網上對安利公司的行為講座非常熱烈，有些地方的政府部門也認為安利是被批準的傳銷，而有批準的就是非法的。安利如此，其他公司就更難置身事外。這也說明目前大陸的民眾對傳銷的認識基本上似是而非，一知半解。

    如此的局面，確實帶來很多困惑。而大陸開放直銷，最大的障礙也就在于如何將直銷和傳銷區分清楚。如果不能界定清楚，出現1998年以前那樣的情況就不是不可能的。以目前的發展看，在大陸，傳銷這個名詞可以蓋棺論定了，我們姑且把它當作一個十分負面的名詞來理解。但如果它包含的含義太廣泛，必然會影響到真正的開放。因此，這應當是未來立法的重點。那么，這種禁止傳銷和開放直銷的環境到底有什么樣的特點？

    配合新法量身訂做新制度

    直銷與傳銷的區別最關鍵的一點應該是獎勵制度。那種認為開放直銷就會讓1998年以前的各種市場計劃合法化的想法太天真了。我認為，獎勵制度的基礎是上面提到的6條。必須看到，大陸存在的傳銷概念與海外所講的金字塔計劃有關，但它的含義比金字塔計劃還要廣泛。要打擊的不僅是金字塔計劃，在海外認為合法的或其他地方法律認同的市場計劃，在大陸也可能被禁止。這就是禁止傳銷和開放直銷的基本狀態。例如目前所謂的五級三階制、雙贏、雙軌、框架制等等，都不可能正名。這些都會隨著傳銷的概念成為禁止的范疇。伴隨著傳銷這個概念一起遭禁止的可能還會有一些行為，例如狂熱的集會、離譜的培訓、虛假的宣傳、上下線的關系、游離于管理之外的銷售人員組織等。

    至于在大陸所開放的直銷，我想強調的是，那并不是一般直銷業界所理解的直銷，區別在于：

    第一，不會是典型的無店鋪方式，即要求必須開設店鋪，而且貨品要從店鋪銷售出去；

    第二，不舒暢純銷售型企業，而只能是制造型企業；

    第三，在獎勵計劃上會有諸多的限制，最關鍵的一點是直銷人員的收入只能決定于自己的銷售業績。

    第四，直銷人員組織上將受到嚴格的控制。

    這些看起來與一般理解的直銷有差異的地方事實上在近幾年的轉型企業管理中一直存在。而這些必然是開放直銷的基礎。因此我希望境外投資者不要過分樂觀地解讀開放直銷的資訊。

    還有一點需要注意的，那就是政府明確說這次制定的是針對外商企業的暫行規定。以大陸的法律層級來劃分，暫行規定是最低的。因此其變數是相當大的。如果直銷業經營的問題嚴重到無法忍受的地步，再次禁止的可能性并非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