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地夢魘 一個異地傳銷出局大老總家族的自白
發(fā)布: 2009-01-12 14:41:15 作者: admin 來源: 互聯(lián)網(wǎng)

編者按:
本刊曾組織調(diào)查過很多異地傳銷的案件,記者甚至深入窩點臥底,但也從來沒有機會一睹異地傳銷最高組織者的心路歷程。就在這個時候,我們收到了這篇關(guān)于麗玲的來稿,這位曾經(jīng)在異地傳銷組織中做到出局的大老總,她以自己整個家族的親身經(jīng)歷為我們揭開了異地傳銷組織中最核心的謎底。
最近一年來,我最想去的地方都是草原,去多少次都不夠,因為我的心只有在那個地方才能真正敞開,在那里我感覺得到那種寬廣力量對我的救贖。
8月份,當我再一次躺在茫茫內(nèi)蒙古草原上的時候,藍天、白云、羊群、敖包盡收眼底。就在心情飛揚得要飄起來的時候,過往關(guān)于異地傳銷的一幕幕突然夢魘般劃過腦海,將我壓到了失落的谷底。
我躺在草地上呆呆地想了很久,決定將過去那段不堪回首的經(jīng)歷講出來,希望心中關(guān)于異地傳銷的夢魘,也能借此文字隨風飄散。
美麗謊言
2005年冬天,當負責的一條高速公路修完,從緊張中閑暇下來的我和哥哥、姐姐們,腰包鼓了,生活卻因無聊而變得一片茫然。就在這個時候,曾經(jīng)在修高速時給我家拉沙石料的司機,外號叫“菜仔”的家伙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他現(xiàn)在貴州安順,邀請我去玩。菜仔邀請我去看黃果樹瀑布,還自己拿錢給我買好了車票,讓他表妹親自護送我到安順,我當時就覺得受寵若驚。
在菜仔的表妹和她表哥的陪同下,我們坐了20多個小時火車,終于從鄭州到了安順。表哥一路上逼問表妹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非要去看看。表妹支支吾吾,一會說是服裝批發(fā),一會說是化妝品批發(fā),再不就說,“你去了自己看,你想做的批發(fā)生意安順都有。”這時,我意識到菜仔約我來可能不是去玩,隱隱約約覺得這種做法倒是有點像傳說中的“傳銷”。我想,反正快到安順了,去了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嗎?
到了菜仔家里,早已擺好了一桌酒菜,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候著。但因為一路顛簸,我看到飯不僅沒胃口,而且馬上就想吐,就這樣直接病倒了。
之后的幾天里,每天早晨總有一個30多歲的女人給我做飯,日夜陪著我。她言語很少,做得一手好菜,不停給我換口味,當我吃到一碗河南燴面時,心里暖烘烘的。不時也有幾個男人來探望,也是白白凈凈,西裝革履,文質(zhì)彬彬,一看都是做事情的人,而且是做大事的,我放松了警惕。病好后,菜仔馬上租了一輛車帶我去看黃果樹瀑布,兌現(xiàn)了他的承諾。一路上,我這才問菜仔什么時候發(fā)了大財,變得這么大方了。菜仔告訴我,他把那輛大車賣了,拿了家里所有積蓄來安順搞服裝批發(fā),每月能賺三、四萬。
游完后,他才提出希望我了解一下他們的生意。
致命誘惑
第二天,菜仔就安排我和那位表哥去了解服裝批發(fā)。菜仔打了一輛出租車將我們帶到一片居民樓,敲開房門,接待我們的是一位40多歲的男人,一件洗得發(fā)白的中山裝披在肩上,大家叫他村長。村長說:“現(xiàn)在直銷席卷全國,是大勢所趨,做得好不如做得早,尤其貴州是西部大開發(fā)的重要省份,國家給予政策的支持,當?shù)卣埠苤С郑诎岔樧鲋变N的很多人都賺了大錢。”
一聽村長講的是直銷,我心里就咯噔一下:什么直銷,不就是傳銷嗎?我當著很多人的面說:“我們又不做直銷,國家政策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是來了解服裝批發(fā)的。”結(jié)果大家都笑了。因沒看到產(chǎn)品,我心里很不舒服,村長隨便講了講,就送我們出門了。
菜仔并沒有帶我回去,我們又打車到了另一片居民樓。打開門,一位穿著打扮特職業(yè)的女士接待了我們。這套房子有點像辦公室,有一個圓桌,該女士把一包口香糖拆開放在桌上,給我們講:“傳統(tǒng)代理的模式是一級批發(fā),二級批發(fā),三級批發(fā),層層批發(fā),加上廣告費用等,抬高了產(chǎn)品的價格,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終都是消費者為高昂的產(chǎn)品買了單。現(xiàn)在我們做的就是廠家直銷,讓消費者變成經(jīng)營者。”
我還是沒有看到產(chǎn)品,就又去追問:“你們的服裝到底多少錢批發(fā),有些什么產(chǎn)品?”
該女士告訴我:“我講完后,具體多少錢,有專人為你們講解。”
從這里出來,又打車到了另一個新開發(fā)的小區(qū)里,進入一間毛胚房,房間里只有一個小桌子,幾個小凳子,我想這里可能是批發(fā)服裝的倉庫。接待我們的是一個40多歲的男人,胖胖的,臉上有一個大傷疤,像個越獄的逃犯,地道的破落戶。“傷疤”在一個小桌上拿出幾張白紙,給我們講的題目是“直銷與傳銷的區(qū)別”。他說:“傳銷是金字塔式的,不封頂,一個人永遠坐在塔頂拿大錢,下面所有的人都是為他墊背的。而我們的直銷是太陽輻射式的,任何人到了這個平臺都是平等的,出局拿錢都是一樣的。”然后,他講了直銷的倍增方式,分五個臺階、三個級別,五個臺階先是業(yè)務員、組長、經(jīng)理、高級業(yè)務員、出局(上總經(jīng)理),三個級別是組長(月工資1000-9999元)、經(jīng)理(月工資10000-99999元)和高級業(yè)務員(月工資10-99萬元)。“傷疤”強調(diào):“我們這個非常公平,按規(guī)則,無論你是一個乞丐還是一個百萬富翁,誰也不比誰多拿一分錢。我們是層層管理制,一個人只準找兩個,多了不需要,多找就放別人下面,幫朋友賺錢。”
我們在“傷疤”的引誘下興奮地離開了,再次打著車到了另一個地方,這個房間有大的辦公桌,大的玻璃窗,非常亮堂,是個非常精明的小伙子接待我們。
菜仔說對方是“我們的專業(yè)會”,并讓他給我們講一下獎金分配制度,題目叫“高起點”。會計從黑色公文包里拿了一支鉛筆,幾張白紙,然后開始給我們劃圈圈。
他說:“小投入,小收入。投資一單是3800元,我們這個生意像入股分紅一樣,入小股份一份3800元,大股份是38000元,不允許任何人超過十份。38000元投資,下面總數(shù)達到55人,兩條腿都是經(jīng)理級別,就可以分紅500多萬出局;而如果投入3800元,則要有550才能達到出局,還只能分到100多萬。”
四個人講過后,我雖然是半信半疑,但是還是無法掩飾內(nèi)心的興奮。我首先為這個獎金制度感到驚嘆:只找兩個人管理好,投資38000元,就再也不用找人了,并有可能賺到500多萬,簡直太神奇了。想起我們?nèi)易逍薷咚俟罚绕趬|資巨大,還要全家人24小時工作,連軸轉(zhuǎn)動,最后賺到的不過百萬上下,兄弟姐妹按投資多少分配,最后到每個人手里的就沒幾個錢了。而這個事業(yè)如此簡單,我有些心動了。但為了不讓菜仔看出我的心動,我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表情。
一個上午的課程聽完,回到菜仔租來的房子里,一桌菜又已經(jīng)擺好了。大家興奮地開始討論,我還是裝作冷靜,除了笑還是笑。
心動時刻
為了讓我們更深入了解,接下來的幾天,菜仔一邊給我一套精美的資料要我學習,一邊帶著我走訪了很多“家庭”,見到一大群所謂的煤礦老板、開化妝品店的、開飯店的、醫(yī)生、教師……五花八門什么人都有。我看他們一個個都很精明能干,不傻不笨,都敢干這個,我想為什么我不能干呢?
每到晚上,菜仔就帶我們?nèi)ジ鑿d唱歌,唱完歌總有一個神秘的男人來買單,也不和大家說話,買了單就走了。我猜想這可能是傳說中賺了大錢的“大老總”。
自從我有些心動后,每天六點就要起床,六點半就要開始學習,主要學習四本資料:《合法性》、《邀約》、《獎金制度》、《關(guān)于直銷的48個問題》。因為菜仔管理嚴格,沒幾天我就能把資料倒背如流。我最驚嘆于《關(guān)于直銷的48個問題》,心想如果人人都能回答這48個問題,將沒有操作不起來的市場。
在菜仔的鼓蠱下,我決心投資38000元。因為是來玩的,我只帶了15000元來,菜仔讓我先打個欠條。讓我放心的是,整個報單的過程都很正規(guī),每個人還要交兩張彩色一寸照片,填寫一個表格,收款的、填寫表格的、記賬的都是不同的人,就像正規(guī)公司的會計和出納,表格上還印有“廣州金星貿(mào)易有限公司”的字樣。
辦理完這些手續(xù),我開始給大姐和二哥打電話,讓給我打2萬塊錢過來。大姐和二哥異口同聲地說:“你回來告訴我們做什么生意,20萬都拿給你。你在外地,不能打給你那么多錢。”我一看家人不借,又給過去非常好的同學打電話,結(jié)果他們的回答幾乎和家人一樣,讓我難過不已。
這時,菜仔鼓動我回家拿錢。在我走之前,菜仔專門考查了我回答“48個問題”的能力,看我對答如流,才對我放行。
全家動員
當我日夜兼程回到家里,兄弟姐妹7人都圍坐在大姐家里。原來,自從我打電話借錢后,他們就整天在猜測我究竟干什么去了,是真碰到了好生意,還是被人綁架了?看我平安到家,綁架的猜想自然不攻自破。
大姐和二哥一直追問我到底做什么生意。我想起48個問題中提到的“不許對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親朋好友講起實情”,于是只能說是搞服裝批發(fā)。我跟他們說,那里是西部大開發(fā)的國家重點支持項目,搞一個攤位,一個月就能賺兩三萬左右。一生最喜歡奮斗、對金錢有無限欲望的大姐當即就表示去考察,二哥當仁不讓,說他一定也要去。
按照我們邀約的規(guī)定,一次只能帶一個人去考察,這讓我很犯難。我給菜仔打電話告急,問能不能兩個都帶去。菜仔當即表示同意。
出發(fā)前,我們又開了一次家庭會議,大哥、三哥、二姐和小弟都表示同意讓大姐和二哥當代表先去考察。就這樣我將大姐和二哥帶往安順,一路上心里就不踏實,擔心他們發(fā)現(xiàn)我騙了他們會罵我。到了安順,我們住進了菜仔的家,第二天就被安排了考察程序。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大姐和二哥不僅沒罵我,聽完獎勵分配制度,兩個人立刻就興奮了起來。加上后來一周拜訪了很多大經(jīng)理,他們很快就決定落單。
二哥和我一樣投了38000元,但大姐的決定卻令我自愧不如。大姐一直是我們兄妹的偶像,不僅因為她是老大,最重要的是大姐一次次帶領(lǐng)我們家族在商場搏擊,集資開鐵廠、修高速公路,一起賺錢。大姐不管做什么都是大手筆,這次也不例外,她想:一個人只能投資38000元,出局可以拿500多萬;但如果我用三個不同的名字和身份證投三單,不是就可以賺到1500萬嗎?一生喜歡唱豫劇的大姐剛投完單就興奮地說:“賺了錢,我馬上在村里修個戲園子。”
落單后,他們和我一樣刻苦學習了資料,就開始興奮的邀約。我們的邀約是有嚴格規(guī)定的:絕對不能說話太多,第一次打電話先問對方最近在忙什么,告知對方自己最近在做什么;隔幾天后再打電話才是邀請對方來安順來玩;第三次打電話確定對方是否想來玩,然后確定來的時間。只要對方確定要來,就要回去親自買好車票帶對方來,或者由體系內(nèi)可靠的當?shù)厣霞墡诉^來。當然,大姐和二哥確定的第一目標是二姐和三嫂。大姐和二哥對她們說,這里的生意很好做,二姐、三嫂和一個做服裝生意的朋友想都沒想就趕快跟了過來。他們聽完大姐的一鼓動,也都馬上投了38000元。
隨著我家人的陸續(xù)加人,我在體系中也逐漸出了名,因為很多人來了幾個月邀約不來人,而我不出半個月下面就有了7個人。
二姐和二哥年齡只差一歲,因此有很多共同的朋友。為了邀約,他們甚至開始發(fā)生爭執(zhí):二哥邀約的朋友,二姐也打電話邀約了,二姐居然和人家說她和二哥做的生意不一樣,兩個人為此吵的不可開交。大姐就站出來說二姐:“你是姐姐,任何時候都要讓著弟弟。”結(jié)果二姐委屈得痛哭不已,心里還不服。因為這件事的發(fā)生,我們原本在邀約之前對每個打算邀約進行分析的規(guī)矩都被破壞了,此后大家的邀約都只能獨立秘密進行。
按照我們的規(guī)矩,只要邀約了新朋友,就要馬上另立門戶。和邀約時一次只能帶一個人的道理一樣,另立門戶也是防止新邀約的朋友和其他新人在一起“交叉感染”。我很快通過中介,為二哥、大姐、二姐和自己各自租了居民樓。房子都是空房,我們不得不自行包裝。大姐是個什么都要格調(diào)和品味的人,不僅買了大床,甚至連沙發(fā)、電視、窗簾都要安好;二姐置辦好這些還覺得還不夠,花了1000多元買了一件仿貂皮的大衣,把自己打扮的像個富婆;一直對金銀首飾沒興趣的我,則是花1塊錢買了一個像是鉆戒的戒指帶在手上,和別人說這是花幾萬買來的南非真鉆。
我們兄妹四人就這樣在心動中積極行動了起來。
飛速上位
我把大姐、二哥,以及他們叫來的其他人都穿在一根糖葫蘆上,也就是先起了一條“大象腿”。恰好半個月趕上發(fā)工資,我和大姐、二哥每人都一次領(lǐng)到了6800元。這么快就領(lǐng)到了6800元,回來后大姐第一個興奮了,馬上邀約了她曾經(jīng)所在衛(wèi)生局的領(lǐng)導,在家鄉(xiāng)當?shù)乇环Q作“活電腦”的吳局長。
吳局長到來的那天,就注定了我們將成為這場游戲中的一個奇跡。吳局長眼界就是不一樣,在走完考察程序后,就非要見大老總。說來也巧,那天正好趕上發(fā)工資,大老總擺席接新出局的老總,在安順包了一家豪華酒店擺了10多桌。大老總們坐在一個大包里,而我們坐大廳,通知誰進去才能去。能和大老總碰上一杯酒,說上一句話,我們都倍感榮幸。而吳局長還沒加入,就和大姐一起得到了這個殊榮。大老總親自回答了吳局長提出的尖銳問題,那就是做上大老總之后的待遇。大老總承諾,只要做上大老總,公司都會聘用大家做高管,愿意到公司工作的可以到廣州去,月薪最低一萬;要是不愿意的可以回家養(yǎng)老,過著上等人的生活,繼續(xù)從公司分紅,原來的獎金照樣拿。
大老總吃完飯開著他的大奔離開時,所有出來相送的人,眼睛都直了。吳局長本來要著鬧去廣州公司親自考察,見過大老總之后什么也不提了,他和大姐一樣的大手筆,當即投了3個38000元。一天后,他就邀約來了他的弟弟和妻子的哥哥。
吳局長這臺“活電腦”在當?shù)睾蘸沼忻催^的帳目,合上賬本就能準確說出數(shù)字,當衛(wèi)生局局長多年,差點還當了副市長,在家鄉(xiāng)的影響力就別提多大了。吳局長一加入,人就像馬蜂一樣開始向安順涌來。因制度規(guī)定,要想上大老總下面必須有55個人,兩條腿都是經(jīng)理級別才行。當時我還只有一條腿,為了很快出局,我加大了邀約力度,把自己做生意的朋友一個個邀約來。來者看著家鄉(xiāng)這么多成功人士都集中在安順干得熱火朝天,幾乎不用多費口舌就會選擇留下,這讓我們的邀約成功率幾乎達到了100%。我們在安順很快分立出很多“家庭”,我每天都在忙著租房子、安排溝通、吃飯、唱歌,忙得不亦樂乎。第二個月,我的卡上就有了驚人的10多萬元,我也很快成為了大經(jīng)理。
按照規(guī)定,我們都是以“家”為單位,每個家都有一個家長,負責組織大家學習和安排考察。我們規(guī)定,晚上10點后都不許出門,男女之間混居,但是不許發(fā)生情感問題。每天10點之前,我都要負責檢查有沒有私自外出的。因為我管理比較嚴,雖然很快在安順就有了20多個下級“家庭”,但大家分層管理,也還井然有序。
我因發(fā)展太快,在安順各大體系也開始出名,很多人來慕名拜訪我,請我協(xié)助溝通。
當然,并非每個人都有我這樣順利。我的推薦人菜仔帶來我之后,很久也沒能再帶來其他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突然一天菜仔消失了,一周后他回來時,他的另一條腿也終于上了經(jīng)理。原來,菜仔邀約不來人,看到我馬上要上大老總了眼急得不行,竟然跑回家把房子賣了,又借錢才湊夠了另一條腿的經(jīng)理資格。也就是說,他自己花了6個38000元給自己湊足了兩條腿。
我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從吳局長加入后,僅僅一個月我就上了總經(jīng)理級別,下面有了55個人。加上我另一條腿推薦的朋友也很能干,我還真做到了出局。看到我已經(jīng)出局,大姐也急了,立刻做出了回家叫人的決定。
出局秘密
大姐他們離去后,我一直守在安順,照顧著自己體系下面剛剛發(fā)展起來的新人。令我詫異的是,大姐回去一周后,每天都不停給我打款讓我?guī)兔髥危瑓s不見她帶人來。每天報單的金額都在飛漲,最多時我的賬上一天就有了200多萬元。
這時我突然接到了二哥的電話,他說大姐和吳局長完全不按游戲規(guī)則來,兩個人在老家見人就直接講制度,怎么好拉人頭就怎么干,甚至就地收款。聽到這些我當時腿都軟了,因為在老家直接拉人收錢是行業(yè)大忌。
而讓我更擔心的事還在后面。
在我上大老總之前,我就發(fā)現(xiàn)每次發(fā)工資都不在同一個地方,而且發(fā)工資的都不是我們體系的。他們都說發(fā)錢的是公司派來的人,而這些人我到其他體系串門時都見過,說明他們根本不是公司的人。而我們體系的工資為什么由其他體系的人來發(fā)呢?這個問題始終困擾著我。
又一次發(fā)工資的時候到了,在另一個陌生的地方,我裝作上衛(wèi)生間無意中推開了旁邊的一扇門,竟然看到了我上面說的那位開著大奔的大老總,他正在最里面的一間屋子里給大家數(shù)錢。看到我,他面色慌張的就把我推了出來。他也是經(jīng)銷商怎么有資格給我們發(fā)錢?想起這點我直冒冷汗。
我再也坐不住了,選了個日子悄悄飛往廣州,想去看看那個月亮大廈里的“廣州金星貿(mào)易有限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當我按資料找到月亮大廈時,當時就傻眼了,號稱公司在33層,而月亮大廈整個只有7層樓高。進去一打聽,根本沒有這么一家公司。
我立刻飛回貴陽,連夜趕回安順,逼著菜仔幫我找大老總。這時我才知道大老總是菜仔的一個遠方表哥,借了我的光,自己買上老總的菜仔看到我氣勢洶洶的也不敢隱瞞我什么了,把他的表哥大老總騙了出來和我見面。我把我看到的月亮大廈說完,并把我的種種懷疑合盤托出,大老總這才不得不告訴我實情。
原來根本就沒有什么公司,都是他們編造的,給我們的500元產(chǎn)品也都是他們自己在市場買來的劣質(zhì)產(chǎn)品。那些收款的人、添單的人,甚至會計、出納都是幾個體系之間相互借用的人,一個體系的人交錢,另一個體系的人就假冒公司工作人員幫忙收錢。這些收來的錢都是體系自己的大老總按照制度來給大家分配,壓根就沒什么公司,更沒什么出局后的公司分紅,這徹底就是一個騙局,也就是傳說中的“異地邀約傳銷。”
之所以一般上大老總后的人就要出局消失,就是因為知道了這是個徹底的騙局,怕下面的人萬一發(fā)現(xiàn)被舉報,因此作為組織者的大老總一直都會更新。
聽完這些,我的怒火就上來了,原來我們交上來的那么多錢都是被菜仔的表哥給隨意分了。我逼他給我們退錢,他說:“我也沒辦法,這個游戲規(guī)則就是這樣,每個上大老總的人明白后都會和你一樣瘋狂逼上線,但這是一個無底洞,就算我們傾家蕩產(chǎn)也退不起那么多錢的!算算你下面有多少人,有多少個38000元,你再做出決定也不遲。做上這個大老總之后是最痛苦的,我也有過和你一樣的經(jīng)歷。”
從此,菜仔的大老總表哥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不再出現(xiàn),也沒人管我們了。我知道,我已經(jīng)成了這個體系的真正組織者和擁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