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李錦芬二十年中國道路-“首先要對中國有信心”
發布: 2008-12-03 23:32:40 作者: 李翔 來源: 經濟觀察報

經濟觀察報:我很想知道,一個什么樣的公司能讓一個人在里面待30多年,或者一個什么樣的人才能在同一家公司待30多年?
鄭李錦芬:這個問題很巧妙。不要忘記我的年紀跟你不一樣,我們的價值觀也不一樣。現在的年輕人很少在一個企業待那么長時間。我今年已經66歲——這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們這代人,在一個企業有發展的機會,就沒想著離開。所以第一是價值觀的問題,我不覺得一定要跳槽才能顯示自己多方面的才華和能力。
另外,我覺得也跟企業文化有關,如果公司追求的是短期的暴利,而不是長期的發展,長久工作也很難。
第三個重要的原因是我本身很幸運,我是隨著這個公司成長的。我加入安利的時候它才剛剛進入香港市場,我是公司的第五個員工。隨著公司的發展,我開始也負責臺灣市場,后來臺灣市場發展起來,大陸又出現了好的投資機會。所以我的工作不是30年都在做同一個崗位、同一個事情,而是有很多變化。
經濟觀察報:是什么因素讓你1988年從香港到大陸來看這邊的市場呢?
鄭李錦芬:到1980年代末期的時候,中國有全球四分之一的人口,同時中國的改革開放已經有11年了,那時候中國的GDP已經有明顯的增長。中國市場已經有改革開放十年的成績,我們覺得這也是我們需要的一個市場。那時西方的公司經常說,如果不到中國投資怎么可以說是自己是跨國企業呢?
經濟觀察報:在到中國之前,包括后來到中國,你是通過什么方式認識這個市場的呢?
鄭李錦芬:開始的時候有很多市場數據可以搜集。
1988年我到廣州拜訪了當地的官員。1989年年底,大陸邀請香港工商界代表到國內來考察,因為當時政府做了很多工作,希望向外界說明中國一切都正常。我也在被邀請之列。當時我們八個工商界的女士被邀請到中國幾個城市來訪問,包括北京和上海。這次感性的接觸之后,我就開始向總部認真地解釋中國目前的狀況。1990年初,美國總公司也派了包括市場部在內的幾個同事和我一起來中國。我們選了北京、上海,也去了深圳、廈門、廣州等幾個地方,去了之后主要是找當地的外經貿部門,要求了解城市的情況。當然,首先我們也會求見那些市長。我們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跑,跑完之后,我們就選擇了廣州。
經濟觀察報:為什么?
鄭李錦芬:因為廣州當時比較了解外商的心態,熟悉外商想要尋找些什么。我覺得廣州的服務態度比較強,政府考慮的是怎么幫助你取得成功,它是服務型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廣東開發區的硬件軟件相對其他城市要好,因為廣東經濟技術開發區開放得比較早。當時我們去浦東,那里還是一片農田,你需要想象力很豐富,才能看出未來這一片是什么,那一片是什么。
經濟觀察報:從你第一次去廣州到現在,安利在中國有哪幾個比較關鍵的轉折點?
鄭李錦芬:1992年安利中國成立是一個關鍵點,之前我們做了很長時間的調研。
然后從1992年到1995年,我們正式建工廠,做規劃,聘請員工,設計在中國的營銷方式,同時做好政府公關。我們當時覺得做政府的工作很重要,所以我們沒有全國各地跑,我們怕被別人誤會是傳銷產品。
1995年我們正式開始營業,但1995到1998年傳銷也出來了,沒人去分辨什么是直銷,什么是傳銷,當時的情況真是太混亂了。如果不是政府做出一個果斷的決定停下來,恐怕更多的人會受到蒙騙和傷害。
1998年之后,我們據理力爭,我們跟主管部門,特別是商務部去解釋我們跟傳銷的差別,我們也認識到了在北京做工作的重要性。當時非常感謝政府和主管部門,他們到我們廣州工廠考察,了解情況,1998年的4月份政府發出傳銷禁令,又過了三個月給出了一個政策,說我們可以做,但不做直銷,而是做店鋪經營。
所以從1998年開始,我們進入一個新的模式。之后的過程還是跌宕起伏的,畢竟當時中國沒有直銷法,只能依靠主管部門的一些規章和規定。那時候我們所做的就是要配合國家的要求,修訂我們的營銷方式。與此同時安利的隊伍增長得也很快,速度過快了,所以我們在1998年到2007年這十年中,有五次主動停止接收直銷員,有時是一兩個月,最長的一次是二十個月不接受新的直銷員加入。我們的目的就是要規范好我們的人員,提高他們的素質。
《直銷法》在2005年底出臺,安利公司在2006年底拿到直銷牌照。之后2007年我們正式啟動新的多元化的營銷模式,2007、2008年我們又有了明顯的成長。2008年我們會有超過20%的成長。2004年是我們業績的高峰,到了2005、2006年我們的業績下調,2008年我們希望能盡量收復失地。
經濟觀察報:你在一個危機發生之后分析形勢和做出判斷的方法是什么?比如1998年那次?
鄭李錦芬:現在講起來很神奇,那時候我不能預見說三個月之后是特殊情況,政府會給你一個特殊政策,我也看不出來。我只能是摸著石頭過河,按部就班,往上誰是你的主管部門,出現這個問題是不是因為他們不了解安利公司,我們是不是跟工商總局太少溝通。我們之前跟廣東省溝通過,就以為北京也都了解。我覺得當時就是一個溝通的問題,所以我們就集中所有力量去做好溝通的工作,以事實來換取中國政府給我們在中國繼續發展的機會。
很多問題回頭看,都是溝通協調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