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因傳銷引發的犯罪數量驟然增多，且社會危害愈來愈大，已經成為我區不得不面對的一個社會治安現實。2006年以來，我院共受理審查起訴傳銷案及因傳銷引發的刑事案件共29件67人，其中涉嫌非法經營罪7件28人，綁架罪4件15人，搶劫6件9人，盜竊7件8人，非法拘禁5件7人，這些案件已分別占到同期受理刑事案件411件631人的7 %和11%。本文結合我院2006年以來受理審查起訴案件統計的數據，對司法實踐中與傳銷相關的犯罪作一分析，以期共同探討打擊非法傳銷、維護市場經濟秩序和社會穩定的良策。

 

     一、與傳銷相關犯罪案件的特點

 

通過統計數據分析，與傳銷有關犯罪案件具有如下特點：

 

     1.涉案人員復雜。根據調查，涉案人員全部來自外省，其中以四川、重慶、江西、貴州等經濟相對落后省份的農村居多。同時，涉案人員的年齡、文化結構、性別、職業呈復雜多樣性，上至五十歲老婦下至二十出頭的青年男女均有，文化程度多為初中、小學文化，以農民、無業人員、下崗職工居多。

 

     2、傳銷網絡結構呈“倒樹狀”，家族式成員涉案多。由于傳銷是以“拉人頭”的發展方式晉升級別和獲取工資、提成，故傳銷人員常以“殺親殺熟”的手法，以用工招聘、做生意、直銷等名義，將自已的親朋好友從異地欺騙到貴港，然后進行集中聽課、個別勸說等方式進行“洗腦”，拉攏加入傳銷組織，上線發展下線，一層一層欺騙拉攏人們參與，使整個傳銷組織的發展呈“倒樹狀”形狀。如被告人劉太順等8人非法經經營一案，被告人冉茂瓊輕信其親戚米春秀的鼓動來貴港搞傳銷，在69800元申購費被騙后，為賺到拉人頭費，又拉其兒子謝峰加入，謝峰又發展大量下線人員，案發后，母子均身陷牢房。

 

      3.因傳銷引發的犯罪多以盜竊、搶奪、搶劫、非法拘禁、綁架等侵財侵權案件出現。不少非法傳銷人員由于輕信上線的許諾，投巨款申購傳銷產品加入傳銷組織，發現上當后，為了追回申購款或找回回家的路費或生活所迫，往往采取非法拘禁上線人員或其家屬的方式索要錢財。如被告人陳宗武、廖波、鐘守賓、林平等四人非法拘禁一案，傳銷人員陳宗武被老鄉騙到貴港搞傳銷，花了69800元申購21份產品加入傳銷組織后，發現被上線人員欺騙后，遂產生找上線人員要回申購款的念頭，隨后糾集廖波、鐘守賓、林平等人在貴港國際大酒店附近將上完傳銷課的經理袁某強行帶到租用屋內拘禁，讓袁說出上線老總的下落,索要贖金，限制袁某的人身自由。

 

     4. 因傳銷引發共同犯罪、團伙實施暴力犯罪多。在這些犯罪案件中，公安、工商等部門在打擊非法傳銷組織中，往往可以打掉一個組織體系的一部分人員，多則幾十人少則七八人。同時，傳銷人員在貴港從事傳銷活動時也往往是眾多同鄉和親屬租住在一起，當錢財被騙意識到上當時想討回損失的共同犯意加之能夠相互商量、相互壯膽，使非法傳銷人員極易形成共同犯罪、團伙犯罪，給打擊帶來一定的難度。如黃相、何中位搶劫一案，黃相、何中位在貴港搞非法傳銷活動入不敷出，無錢花銷而起共同搶劫惡念。2007年3月10日晚上10時許，他們竄入貴港市某商店持刀威脅女店員給錢，遭女店員反抗，二人遂用刀將女店員捅死，劫走店內的現金和諾基亞手機一臺。

 

      5、涉案人員為初犯、偶犯多。這種特點在傳銷案本身較為突出，特別是在傳銷組織網絡的中下線人員，他們為了獲得工資、提成不惜以欺騙手段拉親朋好友加入，而相對于其上線人員來說其本身又是受害者，具有雙重身份。案發后，悔罪表現好，對自己的違法行為后悔不迭。此外，因傳銷引發的刑事案件的涉案人員中還往往具有臨時產生犯意或激憤產生犯意，具有臨時性、沖動性。如盧愛梅非法經營一案，盧從廣東來到貴港，花69800元加入傳銷組織后，發展了幾個下線人員就被抓獲，庭審中對自己和發展下線人員加入致使幾十萬的申購款無法追回、影響社會治安穩定后悔不已。

 

      6、傳銷人員成為被侵害對象多。由于傳銷人員均來自外地，在貴港人生地不熱，缺乏自我保護意識，再加上本身從事的是非法的活動，一旦自身合法權益受到侵害，不懂得自我保護。如被告人譚承才等六人專以傳銷人員為對象進行搶劫，六被告人在摸清傳銷人員早晨5點左右上“早課”的活動規律后，在2006年4月至5月間竄到市區建設路、鳳凰街傳銷人員活動頻繁路段瘋狂搶劫六起，砍死一人，砍傷四人，搶得現金、手機等財物16800多元。

 

     二、辦理與傳銷相關犯罪案件難點

 

     基于上述現狀，在辦理該類犯罪案件中出現“五難”。

 

     1、收集、調取、固定證據難。對于傳銷涉嫌非法經營一類案件，由于下線人員在繳納“申購款”后都未取得申購憑證，且由于人員眾多，異地活動，參與人員不配合等特點，造成調查取證困難，查處一處傳銷活動，當場查獲的人員少則十幾人幾十人，多則幾百人，人員來自全國各地，要逐人調查取證，需耗費大量的警力，要完成調查取證工作，認定涉嫌非法傳銷的數額、獲利情況，收集、歸類、固定相關證據相當困難。傳銷組織復雜，抓獲的多是下線人員，上線或經理等高級人員多為“搖控指揮”，難以抓獲，故傳銷鏈條被截斷。如楊大猛涉嫌非法經營一案，因只抓到楊大猛一人，上下線人員及數額等無法認定，致事實不清、證據未達到確實充分，經審查后，只能作存疑不訴處理。此外，由于涉案人員多為外地人員，流動性大，對涉嫌盜竊、搶劫、非法拘禁等刑事案件來說，嫌疑人作案往往馬上離開貴港流竄到外地，難以一網打盡，如唐剛非法拘禁一案，犯罪嫌疑人唐剛等四名四川籍傳銷人員為索回傳銷款，將一上線人員拘押十多天索要贖金，當警方介入該案時，其它三名涉案人員逃之夭夭，給該案的證據收集、定性帶來極大困難。

 

     2、抓獲傳銷頭目和同案犯難。由于傳銷組織章程的明確規定，傳銷頭目不親自到申購會現場，身居南寧、柳州等地，遙控指揮，抓獲查處的傳銷申購會的主要頭目大多為四、五級人員，一旦案發，無法抓獲傳銷頭目，難以達到打擊的目的。此外，由于傳銷人員往往在開申購會才集中，平時都是分散在出租屋內，即使查到了很多一部分也不承認是傳銷人員。這些人員不能到案，給案件的定性、證據認定上都帶來極大的不利。另外，在傳銷引發的其他刑事案件的同案犯到處流竄，提取需要的相關證據難。如陳金華、黃惠時、黃惠展等三人非法經營一案中，由于三人是在參加申購會交款準備加入時被警方抓獲，而收錢的上線經理等頭目則逃之夭夭，甚至更高級別的頭目則在南寧電話遙控開申購會，給三嫌疑人的行為定性、認定數額等帶來困難。

 

      3、追繳贓款難。傳銷人員舉辦“申購會”時，上線人員收得申購款后，立即將非法所得通過銀行或提現金轉移，而在給下線人員發放工資、提成時則分時分級別來分發，使在追繳非法所得上造成了巨大的困難。如被告人蔣思政等人非法經營一案，被告人蔣思政是傳銷組織的高級業務員，開申購會收款時并不在現場，而是通過銀行轉帳的方式將傳銷款打入其個人帳號，到案發時，通過查詢銀行流水帳單發現其帳戶往來款項有365萬多元，而公安機關只從該帳號上凍結27萬多元，大部分贓款被其轉移。

 

      4、認定數額難。一個是傳銷體系中，如何認定傳銷人員參與非法經營的數額，如何計算獲利。盡管傳銷組織章程中有詳細的提成計算方法，但由于取證困難等因素，往往造成計算經營數額、獲利情況的困難。且呈“樹枝狀”的傳銷結構的特點，使數十甚至數百名傳銷人員的經營數據更難認定，不得不采用概然性的方法就低認定其犯罪數額。如被告人李才勇等六人非法經營一案中，公安機關抓獲的都是傳銷組織中的高級業務員和業務經理，而他們的所有下線人員一個未能抓獲到案，公安機關僅憑從被告人身處繳獲的傳銷網絡圖推算出各被告人涉嫌非法經營數額有2千多萬、獲利有400多萬，審查起訴期間各被告人對該計算方法提出了異議，認為實際不當中并沒有那么多，那些網絡圖中的下線人員有相當部分是虛構的，給該案認定各被告人的涉嫌非法經營和獲利的數額提出個難題。

 

      5、適用法律難。我國刑法目前并未規定有非法傳銷罪，那么，對非法傳銷的行為本身如何作質的分析，并定罪處罰呢？雖然2001年4月18日起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情節嚴重的傳銷或者變相傳銷行為如何定性問題的批復》中規定，對于情節嚴重的傳銷或變相傳銷活動應依照刑法第225條第3款的規定，以非法經營罪定罪處罰；傳銷或變相傳銷作為非法經營活動的一個要件是情節嚴重，但在適用中如何認定情節嚴重、情節特別嚴重，沒有一個具體的操作規定，增加了操作上的難度，且對此在全國各地關于傳銷一類的判決案例中，判決結果也各不一樣，影響了法律的統一性。

 

      三、對策

 

      針對非法傳銷活動的特點及在處理中遇到的問題，我們認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加強打擊非法傳銷、預防傳銷活動的蔓延以及由此引發的社會治安問題。　　

 

      1、加強立法工作。在刑法或其他單行條例、司法解釋中增加規范傳銷行為的具體條文，對“非法經營所獲金額”與“非法獲利金額”的做出具體司法解釋，也可以在現行刑法條文中增加傳銷罪條款，以進一步加強對傳銷行為的定性、立案標準、構成要件確定法律依據，如對傳銷的非法營業的數額、交易方式、交易情況、非法傳銷的產品質量進行詳細的規范，以給公檢法機關打擊非法傳銷提供法律保障，增強打擊非法傳銷的力度和效果。　

 

      2、加強宣傳力度。切實加強群眾對傳銷和變相傳銷違法性的認識，充分利用貴港本地報紙、廣播、電視、網絡等新聞媒體廣泛宣傳國家對直銷、傳銷經營活動的政策、法規，特別是對國務院頒布的《直銷條例》和《禁止傳銷條例》中如何界定直銷、傳銷概念及傳銷的危害進行重點宣傳。同時，宣傳執法機關打擊非法傳銷取得的成果，揭露傳銷犯罪活動的欺騙性和非法斂財本質，震懾違法犯罪分子，從而增強人們抵制傳銷的免疫力，自覺做到不參與各種傳銷活動，大力營造震懾犯罪、教育群眾的濃厚氛圍。

 

      3、加強流動人口的管理，發揮社區人口管理的作用。傳銷人員涌進我市大多三五成群聚居一起，或幾十人結伙租房而居，授課傳經時也是幾十、上百人糾合在一起出租房、賓館飯店里，他們的流動具有一定規律性、時間性，這就要求轄區公安機關除了要加強在社區經常性的治安防范外，還要加強對出租房的排查、登記、管理，加強對轄區流動人口的治安管理，要動態地了解和掌握其現實表現，將傳銷活動以及違法犯罪行為消滅于萌芽狀態。

 

     4、建立各相關部門的聯動機制，形成打擊合力。由于傳銷活動涉及面廣、跨地域活動，因此，公安機關要與各相關部門密切配合。特別是公安、工商、稅務等管理部門，協同作戰，相互配合，互通信息，對發現的傳銷活動，立即查證落實，堅決打擊，不讓它滋生蔓延。對構成犯罪的，公、檢、法機關要結合“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加強對犯罪證據標準的研究，達成共識，提高案件辦理效率。對涉案人員既要做到快偵快捕快訴快判，又要做到懲罰適當，教育為輔。

 

      5、加強情報信息溝通，建立長效工作機制。各相關職能部門要拓寬信息來源渠道，建立起一套長效的預警機制。傳銷活動具有詭秘性、反復性、對抗性特點，要加強情報信息工作，將工作的觸角延伸到最基層，要依靠廣大群眾和使用專門力量相結合，收集情報信息，及時發現傳銷活動的蛛絲馬跡，做到防患于未然。同時作為打擊犯罪的公檢法機關，要通過聯席會等方式及時總結打擊與傳銷相關犯罪中的成功經驗和不足，分析研究打擊中出現的新情況、新問題，做好溝通協調，建立和完善科學的工作機制，使打擊工作始終處于主動，不斷提高打擊查禁傳銷的長效機制。（邱福廣）